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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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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 章

花澗對各種分類明確,但實際上用“外人”兩個字就能概括的人際關系從始至終沒有一點興趣,反正他目前不需要對任何人笑臉相迎,自然不用費這種心。他選完接下來幾天吃的東西,就退到旁邊玩手機卻。

沈亭文推著小推車,往裏面放了兩盒花澗常喝的酸奶,順口問:“不選點其他的?反正我結賬。”

“不了,”花澗說,“我更好奇是什麽人能重要到讓你提前準備飯菜。”

沈亭文心裏琢磨再拿點什麽水果,這會新鮮水果上來不久,正是飽口腹之欲的時候。他邊想著,嘴上不把門:“客人。”

“誰?”花澗重覆。

“唔……”沈亭文頓了下,改口,“客戶。”

“客戶?”花澗根本不上當,“心虛?”

“真是客戶。”

花澗“嗯”了聲,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,沈亭文覺得還是沒信的成分居多,畢竟花澗很快接上了下一句:“頭一回見著請客戶在家裏吃飯的。”

沈亭文多少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過,七七八八的彎彎繞繞一點沒忘。花澗說起話有理有據,搞得他想辯駁都無從開口:“你好不講道理,”他說,“退一萬步講,我再想出去請客吃飯也得有資金支持——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室友出去喝西北風吧?”

“我不會。”花澗平淡道。

沈亭文神色一震,就聽花澗把他那點感動風幹了個徹底:“但凡你上學時候背過季風帶,都知道五月的梧城不刮西北風。”

沈亭文:“……”

“我可以去喝東南風,”沈亭文怨念道,“而且一定會拉著你一起。”

花澗哼笑,陳述事實:“所以你在餓死和不討好客戶之間,選擇了禍害我。”

“話不能這麽說,畢竟工資由你開不是?”

“算了吧沈老板,你都要去喝東南風了,”花澗手指扣扣手機屏幕,“還結得起今天的賬嗎?”

“給你發工資的錢總是有的。”

“左口袋進右口袋出,有必要麽?”花澗說,拐進海鮮區站在浴缸邊看標簽,“那點不夠,千金難買我樂意。”

那語氣有點熟悉,好像在哪聽過。沈亭文想了片刻,才想起是先前自己同花澗開玩笑時講的。他有點好笑,沒料到花澗還能記上仇,搖頭:“你聽過一句詩嗎?”

花澗不為所動。

“‘軟語到更闌’,”沈亭文輕聲說,“千金不換的東西可太多了。”

“你試試。”花澗說。

“和你的話,可以試試。”沈亭文回答,瞅著缸裏新鮮的魚,一扭頭發現花澗神色覆雜地望著他。

花澗問:“……你以為的‘軟語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是什麽意思?”沈亭文同樣問。

花澗理智閉了嘴,從神情來看,他不僅覺得沈亭文亂用詩句,還不想解釋正確意思。沈亭文撩撥失敗,同樣理智閉嘴,再看向缸裏的魚,心覺雙方臉上都寫滿了魚生無望。

“我們的關系沒到那種程度,”花澗接過處理好的花鰱,放進購物車角落,才再次開口道,“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影響我的正常作息,沈老板。”

“是嗎……”沈亭文越品越覺得話裏味道不止這點,“你真沒暗示點什麽?”

“那要看你理解出了什麽。”花澗說。

沈亭文理虧,整個人蔫蔫地,碎碎念道:“實話實說,花澗,這兩天我總覺得你話裏有話。”

“以己度人。”花澗又說。

“事實,”沈亭文雙手搭在購物車上,偏頭凝視著花澗側臉,語氣認真,“尤其是今天,不高興地太明顯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花澗沈默,片刻後,終於嘆口氣,放下手機:“我認為,遇到突發事件不開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。倒是你遮遮掩掩的,什麽人需要這樣?”

他說話時候,神色沒有絲毫改變,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,反而弄得沈亭文又一次語塞。他眼角餘光瞥著車裏的魚,底氣不足:“你不生氣的話……”

“平實而論,我沒有生氣的理由。”

“好吧,我向你道歉。”沈亭文琢磨語氣,“不是什麽人,我哥過來看看,順帶送點東西。之前沒跟你提過,不知道你想不想見,所以沒提。”

“就這樣?”

沈亭文點頭:“就這樣。”

花澗嘆了口氣,大概是覺得這人腦回路沒得救了。

沈亭文廚藝比較勉強,屬於味道還行但高難度菜品直接勸退的類型,用他自己的話說,叫“不出意外,廚房和他絕對會有一個遇到意外”。花澗則對各種菜品了如指掌,動起手來優雅程度毫不亞於揮筆作畫。沈亭文拎著圍裙帶子在他後頸打結,花澗一邊打盹,一邊低聲念道:“……上一次看到你如此積極,還是我剛來的時候。”

他剛睡醒,聲音裏有點倦懶,音量比平時還低,頭低著,後頸彎成一道優美的弧度,讓人有種將手掌貼上去摩挲的沖動。沈亭文註意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,自然沒錯過這一聲輕之又輕的嘀咕。

其實跟你也有一半關系,沈亭文想。可惜就兩人目前的進度,他根本不敢直接說給花澗聽。天知道把話說給花澗,他會不會借著起床氣的理由,一腳踹自己出去露宿街頭。

沈亭文想著,惡狠狠在心裏給“沈亭勻”這個名字畫上一個叉,畫完還不解氣,繼續默不作聲加上兩個——向花澗點菜的機會自己都沒幾次,未來很長時間的份額,全在今天貢獻給某個便宜哥了!

“還沒好嗎?”花澗問。

“好了。”沈亭文回神,松開繩結,指尖不經意在皮膚上一點,轉身去水池邊洗菜了。

花澗把小排用自調的醬料腌了,指揮沈亭文給魚開腦殼,自己準備另一樣:“其實,我有一點有點不理解。”

“什麽?”沈亭文小心翼翼地端詳著案板上眼神死滯的魚,認真思考從哪裏下刀才能給自己一個了斷,“怎麽了?”

“你連裝都不會裝的嗎?”花澗說,他剛睡醒時候,那種大腦在線,又不是特別在線的狀態又回來了,慢悠悠地說:“外賣,節省時間一大利器。你買回來熱一熱,擺盤時用心點,應付人差不多了。”

“話是這麽說,”沈亭文誠懇道,“你能吃出區別嗎?”

“能——”花澗也理所當然道,如沈亭文所料那般說完才意識到問題所在,後面的話剛出來個音,便被他理智截了回去。

沈亭文放聲大笑。

花澗一字一頓:“沈、亭、文……”

他大概還是頭一回被人下套,語氣裏破天荒地帶上了些許慍意。沈亭文邊笑邊往旁邊歪,拿刀的手都不穩了:“好了好了,對不起對不起,知道你口味刁……”

“好好切魚!”

沈亭文難得扳回一城,兀自樂了四五分鐘才歇下來,按照花澗指點給魚身打花刀。但沈亭文顯然小看了花澗的報覆心,他將魚放到一邊,伸手去接下一樣菜。

他沒接到菜,而是什麽東西在他手心一劃。他轉過頭,看見花澗神色平淡地站在一邊,手裏小心捏著半截被掰開的朝天椒,正要往垃圾桶裏丟。

沈亭文低頭看向自己手心:“……”

根本看不見痕跡的一道,唯一能證明花澗做過壞事的,是一顆細小的辣椒籽。

灼燒感覺來得相當快,透過皮膚,火辣辣地往裏滲。沈亭文看著花澗背後開著的燃氣竈,深呼吸好幾次,不斷重覆打鬧危險,才險之又險地將報覆的小火苗摁下去。

很好,很過分。

“記得挑小龍蝦的蝦線。”罪魁禍首輕飄飄丟掉辣椒,又將切好的辣椒碎遞給他,淡然伸手把盛著魚的小盆撈到面前。

“花澗。”沈亭文也喊。

“讓一下,我再那雙筷子。”花澗避開沈亭文,從他身後繞過去取東西。櫥櫃中東西繁多,除了筷子,他還抽出來兩張吸油紙。

沈亭文忽而扣住了他的手,在花澗反應過來前,把一片辣椒碎飛快點在他手腕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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